金代起劲学习华夏葬俗,为何却以火葬为主?
自古生离足感伤,
争教永逝便相忘。
荒陂何处坟三尺,
老眼异域泪数行。
这是金朝诗东谈主秦略的代表作《悼一火》的前四句,元好问在《中州集》中选入13首秦略的诗,奖饰说:“诗尚雕饰而不欲见斧凿痕,故颇有自得之趣,《悼一火》一诗,跳动时辈,殆荆公(王安石)所谓‘看似寻常最奇崛,成如容易却极重’者耶?”
《悼一火》看似信手拈来,却沉痛凄迷,抒发出诗东谈主的心理,且呈现了金代重丧葬的世风。
金朝以孝治国,主动领受华夏王朝“厚葬以明孝”的习俗。
从考古看,金代墓葬精真金不怕火分三种作风,即东北地区、燕云地区、华夏地区,各有特色。有学者以为,金中都(今北京)与金上京属归拢类型,特色是石椁墓多、火葬多。
学者丁利娜在《北京地区金代石椁墓及火葬习俗再谈》中钩沉,北京共发现款代石椁墓40座(鸿沟2020年),除帝陵区(今房山区周口店镇龙门口村北的九龙山)19座,剩下21座中,仅3座是土葬,其余18座都火葬。
此外,考古发现的金中都26座砖室墓中,24座是火葬;4座砖石混筑墓,均火葬;14座土坑墓,9座是火葬。比如1973年在先农坛隔邻育才中学内发现的土坑墓,葬具为石棺,棺内装骨灰。
在金代火葬墓中,墓主有子民,也有高官,可见不是土葬不起,才用火葬。古代华夏对此颇反感,顾炎武便称“东谈主之焚其亲,不孝之大者也”“惨虐之极,无复东谈主谈”。
令东谈主艳羡:既然金代起劲学习华夏葬俗,为何却以火葬为主?
早期祭祀名“煮饭”
金东谈主早期以土葬为主,即“穿地埋之,以身衬土,无棺殓之具”。
据《三朝北盟会编》记:“其亲一又死,则以刀割额,抽噎交下,谓之送抽噎。死者埋之,而无棺椁。贵者生焚所宠奉陪、所乘鞍马以殉之。其祭祀饮食之物,尽焚之,谓之煮饭。”
宋代文惟简在《虏庭事实》中亦载:“(女真东谈主)以小刀轻剺(音如犁,意为割)额上,抽噎淋漓不啻,更相拜慰。旋即则男女杂坐,饮酒舞弄,极其怡悦。”“女保重东谈主初一火之时,其亲戚、部曲、奉陪设牲牢、酒馔,以为祭奠,名为煮饭。”
文惟简是北宋神宗、哲宗时东谈主,雕饰匠师,他和犬子文居安、文居用、文居礼在昌州大足(今属重庆)雕凿摩崖造像,是石篆山摩崖像最早的雕饰者。写《虏庭事实》的或是另一东谈主,似被金东谈主所虏,原书已佚,仅《说郛》中保留数则。
金东谈主此葬俗可追猜度唐代,《旧唐书·靺鞨传》记:“死者穿地埋之,以身衬土,无棺敛之具,杀所乘马于尸前设祭。”靺鞨是女果然早期名称。
在这些纪录中,两点值得堤防:
一是东谈主殉和剺面:匈奴、回纥、突厥、鲜卑、契丹等都有不异民风,剺面与割腕近似,象征用自尽来殉葬,抒发悲痛之情。
二是煮饭:即焚烧食品供死人享用,契丹、蒙古等亦有此俗,不异华夏地区的燔祭。元末叶子奇在《草木子》中说:“元朝东谈主死,致祭曰煮饭。其大祭则烧马。”这可能是萨满的习俗。萨满珍惜火,或受此不雅念影响,渐至“金俗火葬,不尚棺椁”。
金东谈主信奉实用认识
金东谈主用火葬,除萨满的影响,可能也有释教的影响。
辽代早期也信萨满,据《北史·契丹传》:“其(契丹东谈主)俗与靺鞨同,好为寇盗,父母死而悲哭者,以为不壮,但以其尸置于山树之上,经三年后,乃收其骨而焚之。因酌酒而祝曰:‘冬月时,晨曦食,若我射猎时,使我多得猪鹿。’”应是萨满的葬俗。
辽萧绰(即萧太后)和她的犬子辽圣宗始崇佛,辽兴宗时,“僧有正拜三公、三师兼政治令者,凡二十东谈主”,辽谈宗则“一岁而饭僧三十六万,一日而祝发三千”,被讥为:“徒勤小惠,蔑计大本,尚足与论治哉?”忽必烈曾说:“辽以释废,金以儒一火。”
佛 教 盛 行 荼 毗(即 火葬),早期在僧东谈主中流行,渐至民间。在北京,已发现40多座辽代火葬墓。
据《黑龙江逊克县胜利村金代墓葬发掘简报》,上京时刻的金东谈主多土葬,金海陵王幸驾到北京后,火葬渐多,应是受辽代影响。不外,金朝皇帝未领受火葬。
金世宗在母亲贞懿皇后的影响下,少年时“颇信巨人浮屠之事”,可他上位后,坐窝搬动立场,曾公开示意:“至于佛法,尤所未信。梁武帝为同泰寺奴,辽谈宗以民户赐寺僧,复加以三公之官,其惑深矣。”
金东谈主在处理丧葬问题上,一直相比感性。
金旧俗,东谈主身后,应杀乘马以祭。据《金史》记,天辅三年(1119年),完颜阿里合懑上谏太祖完颜阿骨打:“马者,甲兵之用,今四方未平,而国俗多以宝马殉葬,当退却之。”此俗遂绝。阿里合懑意为“臂鹰东谈主”,即驯鹰者,他是阿骨打的八叔。
为何超越艳羡丧葬?
一方面,金东谈主本重骨血神色。
完颜阿骨打时元旦饮宴,阿骨打夫东谈主便“以名马、弓矢、剑槊为献”,并说:“臣下有邪谄奸佞不忠不孝者,愿皇帝代上天以此剑此弓诛杀之。”已成次第庆典。金东谈主将父子之情视为天下至理,哄骗到具体惩办中。
另一方面,金东谈主将孝谈当成治国的根底方略。
据《三朝北盟会编》记:“金虏本无宗庙,祭祀亦不修。自平辽之后,所用在朝大臣多汉族东谈主,不竭说以皇帝之孝在乎尊祖,尊祖之事在乎建宗庙。若七世之庙未修,四时之祭未举,有六合者何可不念?虏方开悟,遂筑室于内之东南隅,庙貌祀事虽具,轨制极苟简。迨亮徙燕,遂建巨阙于内,在之南千步廊之东,曰:太庙。”
为贯彻“以孝治国”的理念,金世宗效法汉朝御林军“都通《孝经》”之例,也给护卫亲军披发《孝经》的女真语译本,到金章宗时,则“亲军三十五以下令习《孝经》《论语》”。
发下学习材料外,金世宗也树典型。
一次,金世宗打猎经过某地,传闻一契丹家正妻有6子,妾有4子,正妻身后,妾让4子亦守墓三年,金世宗坐窝奖了500贯,并让县官把钱堆在市场上,让全球都看到,再施展发给那4个孝子。
大定十三年(1173年),邓州民范三打死东谈主,可正法了他,家中老东谈主则无依靠。尚书省不知何如办理,金世宗化用《孝经》中句,示意“在丑不争(在丑,指同类)谓之孝”。范三被正法,其家东谈主交官府抚育。
把简单的事搞复杂
为提议孝谈,金代加强法律建造。
比如近亲之仇,不可私和或忍耐,“祖父母、父母及夫,为东谈主所杀,私和者,徒四年。虽不私和,知杀期以上亲,经三旬日不告者,减二等,徒二年”。再如子女不可诅咒祖父母和父母,“入七曰不孝之条”,可判死刑;如父老适值得病,“从四曰恶逆,谋杀科之”,按谋杀罪处理。
金朝皇家还建树了一套严格的葬仪,高官念念死,要走要津。学者龙小松在《突破与会通——金代文化的变迁》中钩沉,基本进程如下:
问疾:重臣病倒后,朝廷遣使问疾,仆散忠义病重时,阉东谈主“抚问,接踵于谈”。
发丧:身后坐窝上报朝廷。
奔丧:据《礼记》条目:“始闻亲丧,以哭答使臣,尽哀,问故,又哭,尽哀。遂行,日行百里,不夜行。唯父母之丧,见星而行,见星而舍。若未得行,则成服此后行。”
护丧:朝廷派大员主握凶事。
吊丧:亲族前来祭拜,不来则耸立。
丧礼规格上,特殊繁复。学者卜晓菲在《近代官员卒后待遇盘考》中钩沉:有“临奠”,即皇帝或皇太子亲到丧主家祭奠,金朝共29名官员获此盛誉,仅海陵王时的张用直、蔡松年是汉东谈主。有“辍朝”,金朝共31次,2次是渤国外戚,其余都女真东谈主。有“遣使致祭”,金朝共50次,汉东谈主12次。有“给谥”,“职非三品不在议谥”,共105东谈主,有破格得谥者;有“配享”,金朝共5位皇帝的臣子得配享,共39东谈主;有“赙赠”,皇家给钱和礼物,三品以上官员才行,一品官占绝大大都。
名为重孝,实为亲贵里面分肥。
献艺来的孝非真孝
上有好者,下必甚焉。金朝本念念鼓吹孝谈,效果却扩充了繁文缛礼。仅举三例,足可窥豹。
率先,盛行“归葬”。金东谈主不管死在那儿,都要葬回祖坟,“随亲而葬”,如弗成实时归葬,便先建“衣冠葬”“招魂葬”以待。学者陈和兵在《金朝归葬本旨盘考》中钩沉,陋习“卒于开封杞县圉城镇之寓舍……公卒之五年,河南平,有二十有二年,孤女志宁间关沉,躬负遗榇,始归葬稷山之阴宛康乡小宁村先茔之次”,22年才入土,本钱太高。
其次,不管贵贱,都用有盖墓志。学者苗霖霖在《金代墓志撰写覆按》中钩沉,父老物化,宗子有义务按请志、撰写、书写等要津,请他东谈主撰写墓志,以墓主友东谈主撰写最多。北朝时墓志品级化,三品以上才可用墓志,一品能力用有盖墓志,金朝无严格差别,子民也可用有盖墓志,多请当地官员写或躬行写。
其三,买地券风行。据学者宋德金《近代买地券考述》,买地券始于东汉前期,是一种冥器,即东谈主造的阴间“方单”,标明墓穴是我方用钱买的,“故气邪精不得插手,先有居者永避他处”,写法公式化,收尾一般是“急急如五帝使臣女青律”。“如律令”是汉代诏书中常用语,意为按法律践诺,买地券加上“五帝使臣女青”,且“急急”,半通欠亨,只可吓唬鬼。古代买地券多用铅、锡、玉等,金东谈主为省钱,只用石、砖、陶等。
竣工的金朝葬礼极尽复杂,透顶折腾下来,就真能结束“孝”吗?金朝皇族弑父杀兄、骨血相残不衰败,献艺来的孝绝非真孝。
清初曾流行火葬
传统士医师反对火葬,金元之际,王恽便说:“今见中都民风薄恶,于诅咒之礼有亟当矫正者,如父母之丧,例都焚烧,以为虽然。”
元代北京仍以火葬为主。元东谈主熊梦祥在《析津志辑佚》中称:“城市东谈主家不祠祖祢,但有丧孝,请僧诵经,喧饱读钹彻霄。买到棺木,不令东谈主丧家,止于门檐下。候一二日即舁尸出,就檐下东谈主棺。抬上丧车,即孝子扶辕,支属友东谈主挽送而去,至门外某寺中。孝子家族止就寺中少坐,一从丧夫毁灭。寺中亲戚饮酒食肉,尽礼而去。烧毕,或收骨而葬于累累之侧者不一。孝子归家,一哭而止。”
明洪武五年(1372年),朱元璋令:“晚世狃(音如纽,意为复古)元俗,死者或以火焚而投其骨于水。伤恩败俗,莫此为甚,其退却之。”并制定法律:“其从尊长遗言,将尸烧化及弃置水中者,杖一百,卑幼并减二等。”
朱元璋念念改俗迁风,却回到“饰演大于实验”的老路上,火葬、土葬是不同文化,无高下之分,把扩充孝谈的但愿交付于此,绝不测旨。朱元璋身后,他的犬子朱棣便死守了。
清初,火葬再度流行于北京。火葬本满洲民风,朝鲜使节李民在《建州闻见录》中记,明朝时已“死则未来举之于野而焚之。其时,子孙族类咸约会,宰牛马,或哭或食,蒙白二三日除之”。努尔哈赤、皇太极谦敬治皇帝均是火葬。
不外,乾隆一上位,便令:“远乡贫东谈主弗成扶柩回里,不得已携骨归葬者,姑听不禁外,其余一概不许火葬,倘有犯者,按律治罪。”火葬在北京再度堕入低谷。
(原标题:金中都为何火葬多?)
开端:北京晚报 作家 蔡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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油菜花竞相绽放 春日之好意思令东谈主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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